倒在周景铄怀里的时候,我终于看见周景铄脸上露出了我从未见过的的惊恐,可惜的是,我就要死了。
1.
我叫宋煦涵,是夏国公主。
因着是夏国唯一一个公主,也是托了我母妃正得宠的福,得了个清宁公主的称号。
我早年时喜欢的不得了,但现在,说实话,只觉得这个称号讽刺的紧。
夏国表面上歌舞升平,一派和谐,可实际上,内里早已千疮百孔,危机四伏了。
我父王继位时,夏国国力因着饥荒早就已经大不如前了。可我父王却还是昏庸无道,整日不顾朝政,花天酒地,大肆挥霍,对大臣们的多次进言也是置若罔闻。
有这样的国君,夏国灭亡只是早晚的事。我以为还会再有个三五年的,可没有想到,上元节那天,大周军队就来了。
那日,大周军队攻破了城门,一时间,王城里人人自危。所有人都在收拾东西,准备趁乱逃出去,我自然也不例外。
笑话,父王只是养了我,总不至于让我陪他给夏国殉葬吧。
可我千算万算,却没想到,周国的军队把每个宫门都把守的死死地。最后我们都还是被压到了大殿内。
大殿内早已没有了之前的富丽堂皇,周围若有若无的哭声伴着四处可见的狼藉都在告诉着我,夏国,已经亡了。
我缩了缩脖子,总感觉命不久矣!
其实我知道夏国灭亡是迟早的事,毕竟我那个爹是出了名的能霍霍。只是我没想到,这一天会来的这么块!早知道我就提早先跑了。真的是失策失策。
在我低垂着眼眸暗自懊恼的时候,一把闪着光的剑,挑起了我的下巴。
剑是冷的,上面还沾着不知道是谁的血迹,我被迫抬起头与剑的主人对视。
出乎我的意料,面前的人既不是个粗鲁莽汉,也不是个半百老人,而是一个束着白玉冠的少年。
“你就是夏国公主?”
他冷冷的开口,看向我的眼睛满是打量。
“……”
我不敢出声,本能的把身子往后撤了撤。
如果我猜的不错,这应该就是大周国的小皇帝周景铄。
“听闻云妃善舞,想必公主更胜一筹吧!不若公主给孤舞一曲?”他这样说着,然后慢慢的收回手中的剑。
嗯,确认了,是他。
云妃,我以为再听到这个名字时,我会表现的很平静,但我也还是愣了一下,低下头想了想这个在我脑海中几乎没有印象的女人。
他口中的云妃是我生母。夏国人尽知,我母妃是舞姬出身,因为容貌出挑,才被选中做了个妃子。换句话说,今日夏国有这局面,我母妃有很大一部分责任的。不然也不会在我出生后就被王后赐死。
“请吧!”
周景铄在一旁搬来的座椅上坐了下来,顺手往我身前扔了一把剑。
我低着头想了一会,觉得还是照做比较好,毕竟,听话能活的久一些,而我还不想死……
2.
周景铄最后还是把我带回了大周皇城,还给了我一个封号,宁嫔。
宫人传来了周景铄的话,我跪着领旨谢恩,等人走了后才躺在贵妃椅上,看着手里的圣旨,眼睛圆溜溜着转着。
说实话,我一点也不喜欢这个封号,宁嫔总让我想起我那已经死了的父王。但毕竟现在寄人篱下,宁嫔就宁嫔吧!
都说英雄也难过美人关,我看这大周皇帝不也一样?不枉我生了这一张脸。
我拿起一旁的镜子,想看一看自己现在的样子,却看见了镜子笑的冷漠的自己。
……
后宫的生活比我在王城的生活可是惬意的多了。
往日在王城,嬷嬷看我看的紧,整日不是绣花就是练舞,日子无趣得紧。但这小皇帝的后宫可是热闹的紧呀!
前些天,贤妃带人气势汹汹的找我,见面二话不说给了我一巴掌,结果当天晚上我就添油加醋的向周景铄哭诉,周景铄连夜让人去贤妃处掌嘴。
还有皇后,皇后派她身边的大宫女来给我送了莲子羹,我不爱吃甜的,全部倒给了旺财,结果旺财死了,我又是一番哭诉,害的皇后因为御下不严被罚。
还有那个舒嫔,听说之前是周景铄的新宠,现在周景铄天天往我这边跑,也没少联合其他人给我使绊子。
但没办法,现在我是新欢,当然是恃宠而骄,胡作非为了。
话说这周景铄艳福也不浅,就我这些日子看到的嫔妃,虽然比我容貌逊色些,但各个也都是花容月貌,仪态万千。不得不说,当皇帝可真是幸福呀。
……
隔日我照常去周景铄书房给他送些糕点,还未到宫门,便听见一阵鬼哭狼嚎的声音。
我带着宫女在外面停下,门口站着的人看见我来了,连忙进去通报了。
不一会,那争执的声音便没了。然后周景铄身边的人便引着我进去。
那一群老头子出来的时候,还不忘用眼睛狠狠地瞪我一样。我才不生气呢,还朝他们做了个鬼脸,看他们气的吹胡子瞪眼的,再大摇大摆的进去。
其实我一猜就知道是周景铄的谏官们,这群老东西,天天就知道告我黑状。什么祸乱后宫啊,居心不良啊,高帽子扣一堆,我听的耳朵都起茧子了。
他们的意思,无非就是想让周景铄赐死我,让我去陪我那短命的爹娘。可我就不,我凭什么去死,我偏要好好活着。
我进去的时候,周景铄还在批奏折,但他的眉头皱起,像是有些头疼。
我贴心的走到他旁边,替他倒了一杯茶。
周景铄展开眉头看着我,接过我手中的茶,却没有喝,只是放在了一旁,但心情看上去好了很多。
我顺势靠在他的怀里,像往常一样,柔声的撒着娇,“陛下,可千万不要在意别人的话,气坏了身子可是不好的。”
周景铄一把将我搂在怀里,笑了笑,并没有说话。
而我在他怀里,看不清他的脸,也不知道他是真笑还是假笑。可透过他身前的琉璃扣,我看到了自己脸上,冷漠的吓人。
3.
早上送走周景铄后,我便起身了。看着香炉里袅袅冒出烟,我头脑发昏,不知怎么晕了过去。
我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周景铄就坐在床边,还有跪在一旁的太医。
周景铄看着我醒了,连忙挥手让太医们都下去了,然后满脸愧疚的看着我。
在我还满头雾水的时候,一脸深情的对我说,“阿宁,我会查清楚的,一定不会让你委屈了。”
我当时迷惑极了,但周景铄并没有看出我满腹的疑惑,没有再解释什么。但他没说,我也没有再问,顺从的听着他的话,接受着他的安慰。好一会后,他才叮嘱宫女好好照顾我,转身离开。
第二天,我的疑惑才解开。
原来给我昏迷的原因是贤妃在我的香炉里动了手脚,我长久吸食,药效发作了,这才会昏迷。而这个药,只有一个功效,就是让我不能有自己的孩子。
我听到这话的时候,其实也没有多大的悲伤,毕竟就算我有了孩子,皇后,太后还有那一众大臣也是不会让他活下来的。
毕竟我如果有孩子,他将会是这世界上第二个带有夏国王室血脉的人。夏国才刚刚灭国,他们是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的。
我从小就是在后宫里长大的,这样的事情,我见的多了,自然也是懂的。
人心最是难测,帝王之心,更是深不见底!我也只能窥探一二。
周景铄查出来后,上朝时就下旨贬了贤妃为嫔,晋升我为妃位,还就题发挥还削了不少贤妃母族的势力。一时间朝间人心惶惶,我妖妃的帽子也算是坐实了。
自那以后,周景铄因着愧疚,对我越发宠爱了,不但日日留宿再我这里,还是不是抽时间去望月楼看我练舞。
而我呢,就更自在了,每日除了应付一些来自妃嫔的明枪暗箭,就是去望月楼练舞,还能偶尔有时间在花园里钓钓鱼,日子过得,一天比一天惬意。
可惜就是鱼老是不上钩,得在养养。
……
第二天我还是照旧去望月楼练舞。
这支舞是我最近才开始练的,比较的繁琐,到今天我也没有完整的跳下来,常常是跳到一半就大汗淋漓了。
期间歇了一次我才练完今天的,自从上次昏倒后,我的身体还是虚弱了不少的。
我接过一旁小宫女递过来的手帕,仔细的擦着额角的汗,心里却想着别的。
小宫女叫阿蝶,是我来了大周后在一众宫女里自己挑的,长的粉粉嫩嫩的,性子也是可爱。小姑心疼我,一边递过帕子,一边又去给我倒茶水,嘴里还不满的嘟囔着。
“娘娘还是先歇歇吧,这舞不急于一时的。”
阿蝶把茶递给我,我朝她笑了笑,一手接过茶,一手捏了捏她圆圆的小脸,笑了笑。
“没事,不打紧的,反正我最近也闲来无事,打发时间吧。”
阿蝶还是努了努嘴,倒也没有再说什么了。
我可没胡说,自从上次周景铄处理了贤妃后,他的那些个莺莺燕燕都生怕再惹着我,现下见面都恭恭敬敬的,礼数周全得很。不然我也不至于带着阿蝶去花园钓鱼打发时间了。
这说起来,最近因为政事繁忙,周景铄已经有段时间没来看我跳舞了。
我面上露出些苦恼,想着今晚要不想个什么理由去勾引勾引周景铄。去没注意到,周景铄什么时候到了我身后。
4.
他看我心事重重,就屏退一旁的人走到我身后。
“什么事想的这么入迷?”
“在想着怎么勾引你呢。”
我没想到他会来我这里,有人问,自然是把心里想的说出来了,说出来后我才觉得不对劲,一转身就看到周景铄打量的眼神。
“哦,原来阿宁这样想孤呀。”
听着他打趣的话,我的脸上升起一团绯红,尴尬的场面让我只想找个地缝钻下去。
“哦,我瞎说的,”
我死鸭子嘴硬,当然是不承认了。
周景铄笑了笑,也不在打趣我了,我看着他眼角的笑意,招呼阿蝶去斟茶。
阿蝶乖巧的去了,茶杯不一会就到了我手上,我挑了挑眉,伸手递给他。可他并没有接,只是有寒暄了几句就走了。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我气的要死,这个小皇帝,经过我手的东西,总是格外的小心,怕我下毒吗?真讨厌!
我气鼓鼓的,随手把茶水倒进了花盆里,阿蝶傻傻的还劝喝口茶,不要生气。
我被她的单纯逗笑了,我捏了捏她的脸,叹了口气才带着她回去了。
阿蝶没有看见,在我们走后,花瓶里的花肉眼可见的蔫了下去,而且,花茎也变了颜色。
……
次日,我练完舞蹈后,在窗口托着腮发呆,思考着怎么样才能让周景铄对我毫无戒心的时候,阿蝶进来通报,周景铄又来了。
这些天,他好像把事情处理的差不多了,日日都能来看我,虽然都是在我练完之后。
我随口应了一声,却在看着我修长的指甲后,突然间想到了什么,嗤笑了一声,才慢悠悠的起身去迎周景铄。
“周景铄你来啦。”
看着他进来,我连忙小跑过去,拉着他宽大的袖口,顺势靠着他的肩膀。
“嗯,来看看你,今日练完了?怎么这么高兴?”
他好奇我今日的热情,但也还是仔细的回答着我的问题,然后才挥了挥手让阿蝶下去。
这个男人总是这样,看起来冷漠的要死,其实平易近人的很,总是让人在他的不经意中沦陷。
我撇了撇嘴,嘟囔道,“没有呢,还差一点点呢,”
他在我身旁坐下,大手在我的头上揉了揉,“那就再练习些事日,不急。”
我没理他,顺手给自己倒了杯茶,一饮而尽后,才给他倒了一杯茶,并推到他面前,这才回复他,“我知道啊,”
他看着我推到他面前的茶,又看了看我亮晶晶带着笑的眼,叹了口气,才端起茶。
茶水还是热的,袅袅的热气飘荡着,正在他要送到口中的时候,突然进停下了,“阿宁,过几日便是新年了吧。”
看着他毫无根据的一句话,我愣了一下,还是回答了,“嗯,还有七八日吧。”
他抬眸,看了我一眼,又好像想起了什么,“这样说来,你来大周也快一年了啊。”
我点了点头,我是上元节之后被周景铄带回大周的,现在已经年关,过了年之后,上元节也就快到了。
片刻之后,他终于有了动作,他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眼,我被他看的有些心软,差点就要起身把茶水打掉了。
平心而论,周景铄对我确实是好,夏国亡后,他不单没有杀我,还不顾大臣们反对把我带回大周,封我为妃,锦衣玉食的养着,我都差点爱上他了呢。
周景铄终于是将茶水一饮而尽,可就在我要接过他手中的茶杯时,他却一把拉过我。
紧接着带着湿润的唇印了上来,接着,茶水一滴不剩的全到了我的嘴里。
我连忙一把推开他,跌坐在一旁,终于不再维持我一贯温顺的面具。
看着我带着冷意的脸,周景铄这才起身,走到我身前蹲下。他的眼神还是那样温柔宠溺,只是说出的话,淬了冰一样的冷。
“小丫头,不装了,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
我不说话,只是冷眼看着他。看着他一副意料之中的模样,在心里却笑了。
5.
在这一刻,我终于知道了,他不顾一切带我回大周,只是为了把我放在眼皮子底下看着而已。
想到这里,我仰起脸看着他,意味深长的看着他的脸,他的脸上是我初见他时的冷漠。
“小皇帝,茶里的可不是毒呀,”
听我这样说着,周景铄愣住了,这次是真的有些疑惑了。
在他还在思索的时候,我眼前一黑,身体终于支撑不住向一旁倒过去,好在周景铄及时的搂住我。
我倒在周景铄怀里的时候,我终于看见周景铄脸上露出了我从未见过的的惊恐,可惜的是,我就要死了。
“茶里没毒?宋煦涵,你又在骗我?”周景铄抱着我,有一瞬的不知所措。
他其实他很了解我,说的也没错,我确实是骗了他很多次。往日里我端给他的每一杯茶水里,都投了毒。
可他忘了,想他了解我一样,我也了解他呀。从一开始他就一直在我的局里,只是不自知而已。
我这最后一杯茶,只是毒的引子而已。
“周景铄,我赢了啊,”我浑身没有力气的时候,我就知道,我的药效发作了。我靠在他怀里,终于释怀的笑了,“从一开始,就是我赢了啊!”
他看着我不断的吐血,终于意识到是我给自己下了毒,他大声的喊人去叫太医,歇斯底里的模样,我从没见过。
“宋煦涵,阿宁,你再坚持一下,太医马上就来了,你会没事的。你还没有给孤一个解释,你不能有事,你听见了吗?”
他紧紧的把我搂在怀里,语气里满是焦急。
可我却摇了摇头,我猜我是等不到太医来了的。我稍微偏转了头,仔仔细细的看着周景铄的脸。
其实我在很久前就听人说过周景铄,他们都说大周皇帝是一个明君,在他的治理下,大周国力一年年增强。
那时我也已经懂事了,我知道,我父王昏庸无道,夏国百姓早已民不聊生。我那时多希望夏国属于大周啊,这样父王也不会一直沉溺于玩乐而从不陪我和哥哥姐姐。可是真的到了那一天,我却有点后悔了。尤其是得知夏国王族全部被杀后,但我选的本来就是一条不能回头的路呀。
“周景铄,”我像往常那样叫了他的名字,然后才抬起手,摸了摸他的脸。这才发现,周景铄的脸上一片粘腻。
哦,原来他哭了呀!
我忍着五脏六腑的剧痛,抹了抹他的脸,还是带着笑意跟他说话,“周景铄,我知道我杀不死你的,毒药从来不是给你准备的。我知道你是一个明君,夏国交在你手里,肯定可以变得更好的。”
一连说了这么多话,我只觉得肺部火烧一样的疼,不停的咳,血也一直不断的流出。
我感觉有些累了,视线也开始模糊了,耳边乒乒乓乓的声音应该是是太医来了吧。可我实在撑不住了,沉沉的睡了下去。
……
宋煦涵最后是死在周景铄的怀里的。那时周景铄才意识到,他早就爱上这个女人了。可惜的是,他知道的太晚了。
那一段时间,周景铄跟发疯一样,日日酗酒,不理朝政,还不许朝臣给宋煦涵下葬,硬说宋煦涵只是睡了,没有死。
最后是一直服侍宋煦涵的宫女阿蝶,在宋煦涵寝宫找到了她生前写给周景铄的书信。
谁也不知道信里面写了什么,但周景铄看完后,终于是同意将宋煦涵的遗体封棺下葬了。
从那以后,周景铄更是兢兢业业,大周在他的带领下也进入了繁荣的时代。
他终是完成了她的愿望了,可是她却不在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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