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门而入近义词(推门而入的近义词反义词)

时间:2023-04-17 浏览:14 分类:娱乐资讯

和冼星海共同战斗的日子

《大家唱》歌集的诞生

“九.一八”事变以后,全国人民同仇敌忾,抗日救亡运动如野火春风,燃遍四方。其中,如星海所言:“救亡歌咏运动已成为了全民抗战力量的一道铁的支流。”进步歌曲大批涌现、广为流传。而靡靡之音如《桃花江》、《特别快车》、《毛毛雨》等渐渐被人们唾弃。在抗日浪潮中,武大于1935年由学生们自发开始成立了歌咏队,组织学唱救亡歌曲。

1935年,中华民族危亡局面更加深重,国民党政府却一再退让,向日本侵略者步步妥协,公然容忍老牌汉奸王揖唐、王克敏等组织“冀察政务委员会”,用“华北自治”的名义分割我中国。在华北形势已万分危急之时,12月9日,中国共产党领导下,北平爆发了大规模的学生爱国运动。抗日救国的热潮很快涌向了全国,拉开了抗日战争全民总动员的序幕。

12月20日,“武大歌咏队”第一次跨出校园,走向社会。武昌大中学生第一次统一行动,举行示威游行,但遭到政府封江的阻扰。学生们便集合到省政府门前静坐请愿。一部分同学冲破阻力,乘小木船过江,与汉口的中学生汇合。其余学生顶着寒风、彻夜坚守街头。武昌城内口号声、歌声此起彼伏。《

救国进行曲》、《救亡进行曲》、《

毕业歌

》等在武昌江滩响彻夜空。学生们的坚强意志终于迫使当局让步,同意了“开江”。第三天,“武大歌咏队”随队伍胜利渡江到达汉口,与汉口的中学生汇合,一起举行了声势浩大的游行示威。我们一面反复高呼“打倒汉奸”,“打倒日本帝国主义!”口号,一面高唱救亡歌曲。“起来!不愿做奴隶的人们!”的雄壮歌声第一次在汉口上空激荡。日租界的

日本人闻风丧胆,国民党政府如临大敌

,派谴大批特务沿途“保卫护送”。警察局长和教育厅长竟都“加入”到我们的队伍中来,企图控制局面。

这次斗争也让救亡歌咏活动的威力开始深入人心。

36年冬,汉口的一些中学生组织了“

健友歌咏队”,在周苍伯先生家里

练唱新歌。由“懿训女中”学生

范元甄

教唱,用的是吴涵真编的《叱咤风云集歌集》,有

周天佑

等十几个青年参加。我和武大同学万国瑞也被介绍去,参加学唱了一些歌曲。这可能是武汉社会上最早成立的群众组织歌咏队。对兴起武汉救亡歌咏运动产生了积极影响。

37年上半年,武昌“省高”、“育傑”等中 学的学生

孙世祥

何功伟

、张XX、林贤复等组织了“群声歌咏队”,在武昌女青年会练唱救亡歌曲。我当时已被迫离开了武大。“七.七”事变后,我由北平返回武汉,立即与

林路

二人同时受邀、每周每人一次在这个队教唱。这时,学校的音乐课实际上就是救亡歌曲课。我先后去过育傑中学、青年会中学、三八女子职业学校,进行了一些救亡歌曲的教唱。

抗战的炮声一经打响,救亡歌咏运动便爆炸性地开展起来。工厂、学校、商店、机关、部队------到处一片“

工农兵学商,一齐来救亡

”的歌声。救亡歌咏已为全民族、全社会所需要。但教歌的干部很少。顿时,中小学的音乐老师成了忙人。会唱、能教唱的人应接不暇。我也应邀参加了很多教歌活动。其中有几处接触面较广,影响也较深。如

汉口青年会的宋如海先生

非常热心歌咏活动,邀请我在

青年会

举办歌咏教唱会,

每晚在青年会礼堂公开教唱

。大门向大街敞开,任人参加。并制作了十几幅大幕布,每幅抄写一首歌曲,,张挂在舞台上,每日一歌,轮流教唱。歌曲有《义勇军进行曲》,《救亡进行曲》,《大刀进行曲》,《牺牲已到最后关头》,《锄头歌》,《打长江》,《码头工人歌》,《救国军歌》,《打回老家去》,《流亡曲》等。每晚来学唱的人

少则几十,多则几百

。参加的人多半是

学生、职员、学徒、店员,小学教员

等。老年人来乘凉休息听听歌的也不少了。与此同时,

宋如海

又介绍我每星期一次在汉口广场电台广播教唱 这些歌曲。

在夷玛路和洛加碑路的交叉道口的基督教青年会。

当时,汉口“

壮丁干部人员训练

班”正抽调了几十名文工干部,迫不及待地在学唱救亡歌曲,以便现买现卖到基层去传播教唱,“

汉口警察大队军乐队

”也急于要学些救亡歌曲,我分别

应邀

前往他们教唱了十首最流行的歌曲。

此时,歌咏队组织如雨后春笋在武汉建立。短短的几个月内,我先后在

十五个歌咏单位

担任教唱任务,已远远超出我的能力所及。然而,最主要的困难还是歌单的来源问题。没有歌单,几乎无法活动。除了采取一些办法如传抄,或用大纸书写张贴以外,还经常要连夜刻写油印一些新歌曲。“业余歌咏团”的

王杰臣骑着自行车、三天两头地

后面捆绑着油印机

来回奔跑。一首新歌,一印至少几十上百份。而配合抗战形势新歌源源不断产生,需要教唱。时间一长,人力、物力都吃不消。为此,我和

李行夫

商量后决定,把“武大歌咏队”唱过的、当前流行的、以及现有的歌集材料整编成一本歌集,以“

武大”、“业余”、“群声

”三个歌咏队的名义出版发行,按成本定价,公开发售。以便彻底解决歌单的问题。这时,潘乃斌从北平返回武汉,他极力赞成,并

自始至终协助

了编辑的工作。二姐

曾素英

建议歌集命名《

大家唱

》。潘琪亲自设计封面,并用牙签浇墨汁彷效木刻、绘制了《大家唱》三字。

抗战爆发后,武汉和全国的救亡歌咏运动迅速开展,《大家唱》歌集的诞生和发行量之大,从一个侧面可作见证。

抗战初期我国发行量最大的救亡歌曲集《大家唱》

冼星海作《大家唱》第二集序

那是37年11月,星海到武汉没多久,一次来我家。我送给他一本《大家唱》第一集。他表示感谢,翻看着目录说:“选了我这么多歌?”我回答:“都是目前比较流行的歌曲,可能你的曲子多一些。”接着我向他介绍了出版歌集的经过,并请求他说:“张光年先生为《大家唱》第一集写了序,他作的歌词比较多。现在第二集已经在排,即将付印。希望你在百忙中为第二集写篇序,你作的曲比较多。”星海微笑着点头同意了。两天以后,他特地来到我家,把写好的序文交给我。为《大家唱》第二集增色不少。

由光未然先生作《大家唱》第一集序

光未然先生青年照

注:此处本人插上一句,一些媒体和文章甚至电视剧,将星海伯伯和家父等对他的称呼写成“未然”,是错误的,平时好友对他的称呼是“文光”,这是他的“字”,当时以字称呼是习俗。顺便说一句:光未然先生一生所用名讳都带有“光”字,这让人联想到他对民族的愿望。

抗战初期,唱救亡歌曲的人越来越多,而书店出售的歌本为数很少,供不应求。《大家唱》歌集出版后,在武汉、广州和很多城市中风行一时,曾多次再版,发行量很大。对推动抗日歌咏运动起到一定作用。实际上,确切地说,《大家唱》歌集正是武汉歌咏运动蓬勃发展的产物。

令人费解的是,到了38年下半年,突然一股

黑云

布满了武汉上空。拥有大批歌咏队、宣传队为基本队员的武汉“青年救国团”被

强迫解散

。紧接着,《大家唱》歌本的发行人、“教育书店”的

贺礼逊

告诉我,他已接到通知,《

大家唱》要停止

发行。我问他为什么,他低着头说不出所以然,我当时不懂统一战线中的复杂内情,百思不得其解,仅猜想可能是不合出版法。我以为《大家唱》所载歌曲,也是坊间各种歌集都兼而有之的歌曲,为何别的歌集都不禁?我暗猜,如果硬要指出与其它歌集有所不同之处的话,那可能是《大家唱》第二集里登载了

光未然配词的《民族革命战争进行曲

》。这首歌的原曲是当时的《苏联国歌》、也就是《

国际歌》的曲谱

。光未然配好词后,我是到他家拿到的底稿,因此《大家唱》最早发表。其实,《国际歌》已早有传抄。但对某些人来说,却仍不啻洪水猛兽。

《在太行山上》脱稿经过

在武汉期间,星海不时有新作问世。其中多数在“

精武会

”脱稿。

二楼转角的一间小房

内,靠墙摆着一架

旧钢琴

,星海在这里不知渡过多少个日日夜夜。他一般用简谱谱曲,有时用五线谱。他

珍惜仅有的王线谱稿纸,用铅笔

书写,以便修改。《在太行山上》是用五线谱写的二部合唱曲。

1938年春,星海在我家创作

大概是38年6月的一天,我去到精武体育会,

王云阶

正好也来到。我们上楼后,见星海正坐在钢琴旁,全神贯注,手里拿着歌谱稿。他见我们到来相当兴奋,一面拿歌稿给我们看,一面很激动地告诉我们,这是应一位叫

桂涛声

的友人要求、为游击队谱写的一支曲。我站在他身旁。他唱了开头两句,是

短调

,问:“怎么样?”我回说:“非常好听。”他便从头到尾唱了一遍,然后邀我说:“来,我们试一试,你唱二部,我唱一部,好吗?”我有些为难地说:“正谱直接唱词,我跟不上。”星海对我微笑,又邀王云阶道:“来,我们一齐唱,你们俩唱二部。”

这首新作就是这样开始的,我们便一句一句、一段一段地、有时重复地试唱。一边唱着,星海一边不时地问:“

这句怎么样

?”右手握着的铅笔不停微微震动,即刻作修改。

我曾有过多次机会听星海试唱他的新作。对得意的作品如《新中国》,

《到敌人后方去》

,《祖国的孩子们》,《保卫大武汉》,《江南三月》等,他经常激动地引吭高歌,心驰神往。老实讲,他的歌喉并不是太美妙,间或个别音律欠准。但他豪放不羁,全神贯注的神情令人由衷地钦佩,被他感染。

《在太行山上》经他多次修改,又

回武昌三厅定稿

后,我曾多次在场听他自唱或教唱,有机会观察到他本人表情和对此曲唱法上的微小处理,如:

1、全曲速度中庸,但副歌第二遍重复时稍快。

2、每次唱到“气焰千万丈”句时,他习惯性地姿势微微变动,如昂首、挺胸、这里是出现最强音。

3、最后二句“敌人从那里进攻,我们就要他在那里灭亡”两次︱551︱均有停顿,唱成

4、 最后一句“我们就要它在那里灭亡”,原稿上有

vit

符号,应唱慢。

五分钟完成《游击军》

我家住在汉口大智路口公新里,交通方便,楼上有一间空房。武大同学

李行夫

、潘乃斌、

赵隆骧

星期天或假期从学校到汉口来办点事,常到我家歇息。有时太晚不能回校,就暂在楼上睡地铺。李行夫是武大中文系学生,爱好音乐,颇懂音乐知识。我和他同在武大歌咏队教歌。赵隆骧是武大外语系学生,会写文章。

潘琪

读武大经济系,他是武大进步同学中领导成员之一,对人热情诚恳,分析能力、组织能力都强,在同学中有较高威信。他喜爱音乐、文艺,经常写些时评文章,有时也写诗。他崇拜俄国的盲诗人爱罗先珂,写文章常用笔名“罗先珂”,写诗时则用笔名“

先珂

”。

很自然,他们在我家都认识了星海。在革命生活实践中,潘琪满腔热情地写了《游击军》歌词,并交给星海请谱曲,星海接受了。那天,李行夫、潘琪正在我家时,星海来了。潘琪问星海谱好了没有,星海因一直很忙,还未曾提笔,但歌词却一直带在他身边。他当即从衣袋里取出词稿,在客房里坐下,拿了一支铅笔,一面看着词稿,足尖触地,两腿弯曲,耸起膝头,将词稿平放在膝头上,口中念念有词,一面用笔在歌词间迅速划分小节,定出强弱拍。然后,几乎是毫不停留地用简谱连续书写,一气呵成。

好快呀!难以相信这是在“作曲”。“五分钟!”我们三人从头到尾欣赏了他即兴曲的创作表演。使我不禁想到传说的贝多芬创作“月光曲”、舒伯特创作“小夜曲”那些美丽动人的故事。

潘琪在《<游击军>及其他》一文中这样回顾这首歌的产生过程:

“……这一年 10月下旬,武大成立了“游击战争训练班”,请了两位刚被国民党释放出狱的红军干部担任教学和训练。

11月又在“游击战争训练班”的基础上成立了“武汉大学抗日游击大队”。有一次,游击大队演习夜行军,分两路同时由珞珈山东西两侧攻上山顶,以山顶的水塔为目标占领阵地。很快,我们完成任务,攻上了山顶。当时大家都很兴奋,很想引吭高歌,但却未能找到合适的歌。回到寝室,我连夜起草了二首游击队的军歌,随后一并交给了星海同志。请他考虑能否谱曲。

过了十几天,我来到了主办歌咏队的曾昭正家。曾昭正是武汉大学工学院机械系的学生,但他爱好音乐,歌喉也好。通过领导组织抗日救亡歌咏活动,他被吸收为武大青年团 的团员。李行夫原来是武汉大学中文系的学生,他也积极参加歌咏活动,抗战后他和曾昭正俩人合作编了救亡歌曲集《大家唱》,我画了封面。这本歌集,得到了广泛的流传,特别是青年工人和学生更是纷纷购买。

我正在曾昭正家,星海同志突然推门而入,我立即问他:“那两首歌词行吗?”他做了一个手势说:“你等等。”他从他那件陈旧的西服上衣口袋里拿出我的一个歌词,胸有成竹地一边看着,一边在屋内来回踱步,轻声哼着,另一只手拿着香烟挥动着,在指挥似的。他走了几个来回之后,突然回到桌上,迅疾地拆开一个烟盒,用手抹平之后,就在背面谱起曲来。没有几分钟,他就谱好了。他说:“等我再修改一下就可以了!”接着,他又点燃一支烟,对着那份歌谱,又来回走了几趟哼了几遍,告别走了。

又过了几天,他拿着这歌谱到了武大,这时,曲谱又加以二部已变成二部合唱了。我们把这个歌谱抄在黑板上,他就开始教唱了。他是把这支歌当作进行曲来教唱的,歌的开头用“嘁嚓”这些象声词来象征游击队在日夜行军,并且由远而近,当歌曲到“拿他的粮草大家用,抢他的军火要他命”时,全曲进入高潮,到“我们老百姓,三个五个千万群”时,又由近及远,象是抗日游击队走向远方,深入敌后去了。

这首歌曲不久就刊登在《大家唱》上,很快地流传到全国各地。第二年6月,毛泽东同志的《论持久战》公开发表,不但批判了国民党对抗战悲观的失败主义论调,也批判了王明的速胜论,我立刻发觉歌词中有一句不妥,那就是“干上一两年把强盗们都肃清”,可惜那时我已经去农村,准备坚持敌后游击战争,也就来不及在其他地方纠正这首歌的歌词了……”

晚年l老战友在武师我家重聚。从左至右:李行夫、潘琪、朱九思、曾昭正

《游击军》节奏鲜明,旋律优美,特别是后段“

夺他的粮草大家用,抢他的军火药他的命

” 具有民歌风,是一首充满乐观精神的进行曲。我们试唱了几遍,提不出修改意见,全曲按原稿“通过”。最后星海用笔注上

C调

这首歌很快在歌咏队传开,是经常表演节目之一。《游击军》在当时流传极广,鼓舞了成千上万在敌后浴血战斗的军民。

38年夏天的一个晚上,

江定仙

刘雪庵

二位来到我家串门。谈到当时歌咏队的情况时,江定仙建议我“业余歌咏队”可以多唱些合唱的曲子。我当即表示,业余歌咏队、三八女子歌咏队虽然人数较多,但水平一般,人员流动性也很大,加上自己亦非音乐行家,困难很多。江、刘两位表示鼓励并给予帮助。我感谢。接着我又提到业余歌咏队也唱过几首合唱歌曲,如《

救国军歌

》等。刚说到这里,江定仙接过去说:“《救国军歌》很不错”,他随即用手在沙发椅扶背上打拍,从头到尾哼了一遍说,“这个歌结构完整,作得很好。”带有欣赏的表情。他挑出其中几句,举例向我解释说明。最后他又哼了一遍。

我这段回忆记事,并不是说星海当时的作品,要借助江定仙当时的赞赏而得到肯定。那当然是不必要的。我指的是:和某些人所区别,

江定仙不存门户之见

,他尊重现实,和某些“阳捧阴杀”的评价有本质上的区别。表现了他正直的风度。

星海在武汉作过成百首曲子。像《游击军》这类即兴曲为数总不会少。可能很多并未留下手稿。有些恐免不了都已失传。

星海生活逸事几则

《顶埂上》是“海星歌咏队” 在歌咏大会上表演的传统节目,由星海亲自用

粤语

教唱,别的歌咏队莫敢问津。后来“业余歌咏团“也在他的亲自耐心教授下学会,成为每次演出

必然被欢迎再唱一次

压轴节目。

不过,星海固有的乡土音素也给他带来一些困难。有一天,他在我家里和大家一同试唱《新中国》,当他唱到“要国民

自己挑

,自己挑,自己挑”时,大家不约而互相顾盼并微微窃笑。星海察觉到了,开始他未尝介意。待至第二次、第三次,每次唱到这里,大家仍然抿住嘴偷笑。他感到奇怪。一问才知道,他的广东方言把“自己”唱成“自子”。 三次连续出现,大家自然忍不住要笑了。他定了定神,思索了一下,终于猜到了原因。便摊开两手,挤了挤眼,耸了耸肩说:“没办法!”他的这个难得的幽默动作,使大家忍不住起劲地笑起来,也同时赞赏他平易近人的

风趣

因星海常来我家,和我家的人也渐渐熟悉起来。大家都称呼他洗先生。我家的姐妹、小弟都参加了歌咏队。歌咏队里有些小青年也是我家的常客,因此我家客房里经常有歌声,还有人在学指挥。每逢这种场合,我的三岁小外甥

曾秋明

总是聚精会神地在一旁欣赏。有一次,星海也在场,大家正在唱一首歌的时候,

小外甥突然拿起了一根指挥棒

,模彷起了打拍子的动作,并对着大家一本正经地指挥起来。大家正感到忍不住要笑时,只见星海面不改色地一面继续唱,一面弯下腰去,

慢慢向前移动到小秋明面前,按照小秋明打拍子的速度,十分认真地唱下去。小秋明的拍子打得快,星海就唱得快,打得慢,他就唱得慢

。直到唱完了一首歌。大家不禁哈哈大笑,小秋明也跟着大笑起来。

星海拥抱了他

。一时间,“

三岁小孩指挥冼星海唱歌”

在周围传开了。这件事距今日已将近半个世纪,但星海慈祥的神态,幽默的动作,配上小外甥指挥的姿势,以及周围人凝神注视的情景清晰地留在了我的记忆里,就好像是昨天的事。

他很喜欢小孩。我家有一部黄包车,有两次他来我家玩时,

将小秋明放在人力车上,自己则充当车夫,拉着他在公新里疯跑

,逗得小秋明乐不可支,一旁围观的餐馆厨师和茶房都忍不住哈哈大笑。

有一件事须要澄清一下,80年,我看到武汉报纸上的一篇报导说:星海过去曾经住在“老通成”,在那里作了几十首歌曲。这是带点浪漫色彩的误会。原来,当时我父亲经营着的一个小吃店“

通成 饮食店

”和一家旅馆“

大智旅社

” ,均与我家住的公新里六号仅一巷之隔。而星海到我家去过多次,在我家也作过曲,因而造成误传。而据我能回忆起的,在我家,只记得星海作过《游击军》一曲,已见前文。

不过,作为“通成”的顾客,星海可能有过多次,当时住在隔壁大智旅社的

孙师毅、金山、王莹、贺路

等,也曾是“通成”的常客。错过吃饭时间,上“通成”去吃盘豆皮,吃碗肉丝面,饱饱肚皮,那肯定是常有的事。星海尤其欣赏“老通成”的

炖莲子

,我不止一次碰见他从那里出来,“

我最喜欢吃这里的墩莲子

。”他说。对生活朴素的星海来说,这可算是他奢侈的享受吧。有一两次,我们心绪很好,我就邀他说:“怎么样?去通成去,来一碗炖莲子?”

有关义勇军进行曲”的一次谈话

38年上半年,一音乐刊物登载一篇谈歌曲词曲配合的文章。其中提出义勇军进行曲”第一句“起来,不愿做------”的“不”字位置不当。主张把第一句“起来,不愿做------”的“不”字位置从弱拍上移至下一小节的强拍上来。因为“不”字是实词,不宜配在弱拍上,以免产生相反的效果。

我和李行夫商量了一下,认为这样改是对的。于是我们就在几个歌咏队推广这种改变的唱法,但群众虽然懂得,唱来唱去还是唱回了原来的唱法。偶然有一次,我们向星海谈到有些翻译歌曲配词位置存在明显错误等问题时,也提及了这件事。

当他听明了意思后,一时竟沉默不言。从他的眼神,看得出他

很不高兴

。这是星海个性的一面,对于不以为然的事物,特别是原则性问题,他

从不含糊

,总是

反应强烈

直言不讳

。当时,有些人热衷于拿别人的作品“开刀、动手术”,星海一向颇是反感。他沉默了一会,比较严肃地和我们说了一些话,其实是一些教导。大意是:要

尊重作者原稿

,对翻译歌曲存在明显错误的应于以改正,但不要摆教师爷架子,

反对为艺术而艺术

。但《义勇军进行曲》在全国广为流行,不应该随便更动,否则会造成混乱。同时,他认为,

“不”字的位置并非不当,而且深信聂耳也考虑过这个“常识问题”

这以后,我们体会了冼星海的指导,我们认为:除非有意将“不”字唱得很弱,否则,一般的唱法并无不妥之处。把“不愿做”三个字唱成偈三联音同等强度音,只要稍微注意就更好了。而且,尊重别人的劳动和作品,正体现了一个文化人真正的涵养和水平。

从“很苦啊!”所想到的

星海留学法国时,曾从师学习过

小提琴

。指导他的教师也就是指导过

马思聪

的教师。他当时一贫如洗,这位世界著名提琴家发现他是位

学工

,免收他的学费。可以肯定他拉小提琴一定很出色。但是,在武汉期间,或许是星海创作任务过忙,出许是未曾适逢其会,我去拜访他的次数并不很少,但从未碰到他正在操琴,也从未见到他携带提琴外出。歌咏界里流传着他在法国学小提琴的多种流言版本,也有人把他住在屋顶三角形阁楼,探身在气窗外拉练习曲作诗情景尽意地描绘,似乎那里离天堂更近。妙不可言。

星海从不主动向人提及他留学法国的经过,有时言谈涉及到这方面的话题,他往往有意回避,或表示厌烦。因此我们未敢探询所以。只是从第三者那里,甚至是从发至阴暗角落的谗言里,知道一点情况。

偶然,有一次在歌协开会,当有人提到星海在法国勤工俭学取得成就时。坐在身旁的星海用肩膀挤了挤我,语重心长地说:“

很苦啊

!”

仅有的一句话。我平常理想象,所谓勤工俭学的苦,免不了是每天洗很多盘碟,挣钱交学费而已。直到解放后读到出版1940年从延安他的寄后方的自传体书信后,才体会到这“苦”字的实际上是“

饥饿、寒冷、屈辱

“的同义词。这封信里他赤裸裸地描述在巴黎的生活,无异血泪的控诉,令人不忍卒读。

死神多次在饥饿线上向他招手

,他几至沦为

街头饿孚

。一次他在咖啡馆拉

奏小提琴讨钱

,一个

有钱的中国留学生

竟把他的碟子摔碎,

掌他的颊

,他忍着泪悲愤得说不出话来。而这,当时我们很多人都是无从知道的。

以上提到的两件事也许彼此并无联系,但每当我努力在回忆里搜索是否有过他拉小提琴的印象时,总不禁立即联想到他在巴黎的遭遇。

“一二.九”二周年纪念会

35年“一二.九”学生运动,武汉曾写下光荣的一页。

1937年

,“‘一二.九’二周年纪念会”在武昌

昙华林

举行。这时,全面抗战已坚持了五个月,纪念意义更为重大。大会由平津流亡同学会主持,其中有很多人曾经是北平“一二。九”运动的参加者。外地及武汉各救亡团体、歌咏队、武大、华大及一些学校都参加了大会。

大会会场设在一片崎岖不平的空场上。是日,天空晴朗,阳光充足。下午二时,大会开始,

罗隆基

刘清扬

先后在会上发表激昂的演讲。接着,教唱了“一二。九”纪念歌。国民党中的一些顽固分子,一如既往,对这次大会怕得要死,竟在

会场外布置了大批特务

,密切窥探,如临大敌。

大会结束后,汉口方面来的人沿途呼着口号,乘轮渡过江。到汉口上岸时,已是万家灯火。起坡后,一部分人向北方向分散回家了。大部分人则自然形成一支大队,沿中山大道向南继续举旗游行,高呼口号,唱救亡歌曲。当大队在前进中、还

尚未到达六渡桥十字路口

时,突然响起了枪声。

邪恶的子弹从“中南旅社”射出

,射向手无寸铁的游行队伍,制造了震惊一时的流血事件。秩序顿时一片混乱,大队立即被冲散了。竟然有

一批

为虎作伥的奴才们,

头顶钢盔,灰衣灰袄,身背冲锋枪,全付武装,在光天化日之下,公开作案

。他们下完毒手以后,就在旅社房间里

大摆酒宴,论功赞赏

。一连几天,在旅社跃武扬威,毫不避讳,路人纷纷嗤之以鼻。

第二天,一个学生跑来告我:“青年歌咏队的

刘××

昨晚中枪伤,他家里已把他送到香港去医治了。”这位小青年是汉口青年会中学 的学生。手腕受伤,造成部分残废。38年他伤愈回到汉口,曾到我家来看我。

关于这一事件,到底造成多大伤亡,众说不一,无从查询。那天领头进行走在队伍前面的是平津流亡组织。据“业余歌咏团”的一位小青年说,听到枪声以后,秩序大乱,在民生路一棵树旁边躺着一个人,很多人围观,因为是晚上,不容易看清。

两年前,北平反动当局曾经用水龙冲击示威游行的学生。想不到,到统一战线形成、全面抗战的今天,竞有人敢逆潮蠢动、对群众开起枪来。真是反动透顶,无耻之极。

革命的航程远非风平浪静。在救亡运动轰轰烈烈开展的同时,一股暗流无时不在伺机兴风作浪,搞小动作。每次救亡文化活动或集会,总有那么一两个挂着冠冕堂皇牌子的这个队、那个队也混迹进来,一套灰色制服,仪表堂堂,张口就是“效忠”“一个领袖”,他们从不唱“救亡进行曲”,提到“救亡”二字,有如挖他们的逻辑。有个别这类人,还削尖脑袋钻进了全国歌协,照相时,他死乞白赖挤到头排中间。“我最讨厌这种人”“他不是为了歌咏运动来的”星海说,并避开了他。

附注 武大进步学生的秘密组织,初成立时全名为“武大青年救国团”,后来成为共产党地下的外围组织。

“海星歌咏队”是星海同志在汉亲自辅导成立的歌咏队,队长是万迪秀先生。

“通成饮食店”1938年武汉沦陷前被迫停业,抗战胜利后,更名为“老通成饮食店”,即后来颇为著名的“老通城”。

“大智旅馆”位于通成的楼上和后来的老通城宿舍处,1938年曾免费接待了演剧二队的男女演员们。星海日记中多次提到在该旅店中活动和写作的情形。“大智旅社”后来被毁于轰炸。

汉口青年会中学,可能是指的“蜀光中学”——曾宪德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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