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深影评人严蓬介绍,“许多美国制片人自己就是主创,有能力编写剧本。美国电影主要采取制片人中心制是因为很多制片人才是电影的’灵魂’”,不过美剧的情况和电影略有不同,美剧框架下导演具弱势,编剧需要把控角色命运和故事结构,影响最大,所以是“铁打的编剧,流水的导演”。但即便如此,编剧也无法做到“中心”,编剧必须受到制片方的限制。不过尽管编剧并非“中心”,如果没有剧本的支撑,美剧也是一摊散沙,中途换编剧更是铤而走险的做法,毕竟“美剧边写边播”,编剧的发言权很大。
美国影视业,编剧的地位很高,这是市场化的结果。美国电视分为两大系统:电视网络和有线电视。电视网络免费收看靠广告盈利,有线电视靠用户订阅盈利。电视网络的广告投放取决于该电视剧或节目的收视率,有线电视则需要高质量电视剧和节目吸引观众订购。两种盈利方式都要求高质量剧本,编剧的好坏决定了收视率高低,导致了编剧不可动摇的地位。
美国编剧的流水线作业商业特征明显,却仍旧能够出现现象级好作品,主要依靠的是商业化的审查、监测模式。每年夏季,美剧编剧都要向四大电视网络兜售剧本大纲,电视台一旦接受大纲,就要付一笔优先买断费给编剧。到秋季,编剧一一递送完整剧本,电视台则会从收到的500部新剧本中筛出70部左右购买。到第二年1月,又会筛选出20部剧本,投资拍摄试播集。试播集必须是编剧亲手写出的故事,往往编剧会在试播剧里自己充当制片人甚至导演的角色。试播集的收视率决定了电视台或电视网是否订购该剧,而编剧之间的竞争非常激烈,毕竟每家电视台每年平均只订购4-5部电视剧。
在如此严厉的筛选中脱颖而出,需要考验编剧的知识和素养。美国职业编剧的受教育程度一般较高,电影学院、MFA剧本创作硕士学位的编剧比例不低。其中MFA剧本创作课程被誉为编剧的摇篮,专门针对影视产业贡献编剧,在美国就读MFA的大多不是学生而是社会人士,这也导致美国编剧背景的多元化。
严蓬介绍,美国编剧行业有通用的类似Final Draft的编剧软件,数据库里有大量的经典模板,非常方便好用,里面把分场、人物、对白、动作等都严谨分开。这种软件10年前开始在美国编剧行业内通行,现在美国很多电影学校都会购买,学生可以在校内机房和图书馆里免费使用,不管是学生还是职业编剧都在这些模板下编写剧本,这对增进效率大有益处。
美国编剧很少“单打独斗”,他们通常都是组成小组工作。不分大小编剧都与制片公司签约,一般一个小组最少有6-8人,多的20人以上。编剧组内分两类编剧,一类是主创编剧,一类普通编剧。主创编剧往往也是该剧制片人,对剧本有最大话语权,普通编剧们每人分几集写作,但剧情大方向都由主创编剧决定。编剧组内可能有人专门负责人物性格,有人负责剧情、抖包袱,有人计划细节来“填坑”、布置悬念,最后由主创编剧融合成完整的故事。
严蓬说:“针对剧本会开很多会,由制片人或者导演把握剧本的方向,很多好莱坞电影、电视剧在编剧署名时会具体括弧介绍这个编剧负责哪部分,注明具体是负责角色还是情节等等”,准确的署名有利于编剧维权,对其也是一种鼓励。另外,根据知乎上狮门电影公司签约编剧潘萌的回答,“美剧编剧哪怕只写了一个单集,只要这集播了一次,他就能收一笔版税,播一次给一次,播的地区越多次数越多,进账越多”,显然制片方对小编剧也有足够的保护。《好莱坞报道》2015年统计:美国编剧现今和制片公司大多签20周合同,平均3800美元周薪,资深编剧周薪6000美元。不依靠编剧组的独立编剧,周薪可以达到24788美元。不管是大编剧还是小编剧都有自己合理的收入来源,不会因为团队作战而导致分配纠纷。
昂贵的剧本费用,也等同于高质量的保障。除去严谨的剧本创作模式、编剧团队,好莱坞剧本还有一道最后的防线,那就是“剧本医生”。美国影视行业内,尤其是美剧制作中,“剧本医生”非常重要。所谓“剧本医生”就是指专门负责修改剧本的人,是剧本完成后最后的审阅和修订者。据严蓬介绍,剧本医生这个职业在国内已经出现,但一般都是比较有名的编剧来充当这个角色。可在好莱坞,剧本医生却并非一定有名气,“有许多好莱坞剧本医生本身都不是大编剧,他们没有出名的作品,可能外界也不太知道他们。但他们有能力修改他人的剧本,具有很强的专业性,在业界的地位很高。”不少好莱坞大片都有剧本医生的参与,是否署名由他们决定,但署不署名都可以拿到很高的酬金。“有些剧本医生甚至不是编剧”,他们只是具备某方面的专业知识就可以被聘请做剧本医生,这也保证了剧本的高质量和专业程度。
今年2月份,奥斯卡“太白”成为好莱坞的最热话题,众多明星导演纷纷站出来说话,抗议美国电影艺术与科学学院评审们在种族多元化上的缺失。
前不久,美国编剧协会发布了一份有关编剧群体多元化的报告,报告显示,虽然经过几十年的努力,美国电影、电视编剧的结构多元化进展依旧缓慢,性别、种族和年龄歧视依然普遍存在;从整体上看,男性白人编剧收入普遍高于女性编剧、高龄编剧以及有色种族编剧。
哥伦比亚大学非裔美国人研究中心负责人,同时也是报告作者达内尔·汉特表示,“只有在电视业繁荣时期,性别及种族歧视的现象才会有所减弱。在电影萧条时期,歧视情况越发凸显,‘弱势’编剧们仍然难以在行业内有所建树。”
该份报告以2014年的数据为基础,报告显示:当年女性电视编剧的薪资待遇进步空间小,在电影界的收入更是普遍偏低。有色人种编剧在电视界占比例比较少,在电影界的收入增长甚微。41岁至60岁的电视编剧们的收入在2014年达到最高,随后急剧下滑。41岁至50岁的电影编剧们在电影界的收入雄踞榜首,随后随着年龄增大,收入会减少,但在71至80岁区间又有所回升。2012年至2014年,女性电视编剧比例从27%上涨到29%,她们的收入是男性白人作者的93%,较2012年上涨2%。电影界编剧收入性别差异更大:2012年女性作者的收入仅为男性白人作者的78%,到了2014年降到了68%。有色人种电视编剧占比维持在13%,而占电影编剧的比例较2012年增加了7%。电视、电影界高龄编剧所占的比例缓慢增长:51岁到60岁的电视及电影编剧人数增加1%,分别增长到19%和18%。
美国西海岸编剧协会的主席霍华德·A·罗德曼认为,近年来,尽管整个行业取得了一些进步,但并没有实质性的变化。编剧协会在努力使更多电视、电影界的编剧能够通过竞争机制脱颖而出,比如近些年实施的“特约编剧训练营”计划,旨在丰富编剧群体,成果颇丰。“我们还在执行制片人培训计划里为编剧安排了独立的工作室,我们希望能够使编剧群体更具包容性,为观众提供更多高质量作品。”
美国西海岸编剧协会的电视编剧直通车计划及特稿编剧直通车计划主要针对五类被忽视的编剧群体设立,包括有色人种、残障人士、女性、高龄以及多性别取向群体。这些计划旨在通过对剧本的严格把关,使“弱势”编剧的作品可以直接被行业决策者看到,人尽其才。
编剧多元化相关项目负责人特里·洛佩兹认为,“历史原因造成了弱势编剧群体的存在,但我们致力于为这部分编剧吸引行业内的注意,提供更多的机会。自实施TV WAP计划及Feature WAP计划以来,选出的100位候选人中,半数以上已经成为了签约编剧或者自由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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